“马鬃……假发?”
林教授眉头一蹙:你的意思是……这是妃嫔们编旗头时用的发架和扁方?”
赵总一脸懵:发架他能听懂,但其他的……都什么东西?
另一位专家想了想,恍然大悟:“清宫剧都看过吧,就格格和妃子脑袋上顶的那块牌子,上面缀有珠饰或绢花,因为只有满族女人才能梳这种发型,所以叫旗头……
那一大块牌子似的东西就是发架,扁方就是束发的长簪……因为发饰太大,自身的头发不够,只能用假发弥补,普通旗人和宫女多用绢丝,妃嫔则用黑马尾鬃……”
一听清宫剧,赵总就明白了是什么东西:那玩意,可不就是一块半米多长的牌子?
一时间,他后悔的肠子都青了:“真是太后用过的?”
林教授很想说一句扯淡,想了想,只是摇了摇头:“电视剧是电视剧,难免有夸张的成份……我只记得,尺寸最大的旗头是慈禧时的‘大拉翅’,但大拉翅的发架和扁方也就一尺二寸……而清代的营造尺一尺是三十二公分,所以,没这么长……”
三十二乘一点二……嗯,还不到四十公分。
但这两件,五十公分都不止了……意思是,姓李的在瞎扯蛋?
一瞬间,赵总的心又放下了大半。真的,他现在无比希望这东西是假的,即便不是假的,也千万别是什么皇后、太后用过的。
不然,他能后悔一辈子……
李定安先夸了一句:“林教授厉害!”
这是实话。
所谓术业有专攻,林教授既然是美术学院教授,鉴赏书画只是基本功。但对清朝礼制了解的还这么多,就属于专业范畴之外了,由此可知,肯定下功夫研究过。
就比如高胜东,你让他说瓷器,他肯定头头是道,但你让他鉴定其他的东西,他就一知半解了……
李定安指了指上面的饰纹,“林教授,咱们先不说长短,这些应该都是对的吧?”
“这倒没什么问题,据《大清会典》所载:太后、皇后纹九凤,皇贵妃、贵妃纹七凤,妃、嫔纹五凤……颜色也对:皇后太后用明黄、正红,极品(太妃)用艳红、淡黄……嫔则用偏紫(正紫以外)……”
李定安又指了指“静雅娴淑”:“这个呢?”
“这个……嗯,也对……清朝的封号一般不会重复,用过‘静’字的就两位,一位是顺治的第一任皇后,孝庄的侄女博尔济吉特氏,第二位也是博尔济吉特氏,就是你刚才所说的道光的最后一任皇后,恭亲王奕诉的生母……”
林教授稍一顿,又叹了一口气:“但是你不能偷换概念……不能有五凤纹,有‘静’字,就说这是孝静太后用过的……”
“明白,您的意思是即便哪里都对,但它不符合礼制,所以只能是假的……但问题是,所谓的旗头是满清贵妇为了攀比,为了把更多的珍珠宝玉镶到发饰上,一代一代演变而来的,压根就和礼制扯不上边。”
李定安笑了笑,“说白了,这两样只是妃嫔日常用的发型配饰,只有饰纹会按照礼制铭刻,至于长短、大小,都没有明确规定……
包括《清会典》、《清舆服志》中都没有‘架子头’、‘大拉翅’之类的发型规定,更没有提及,这两种发型和相配套的发饰,具体什么等级,什么身份的贵人才能用,才能梳。同样的,这两样东西,也和礼制不礼制没关系……”
林教授一下就懵了。
好像……真没有?
《清会典》也罢,《舆服志》也罢,都只是规定什么等级配什么样式的朝冠、礼服,用什么样的颜色、纹饰、图案,和相应形式的饰物、器具,以及数量等等,至于规定日常梳什么样式的头,用多长多大的发簪……反正林教授是想不起来。
他皱起了眉头:“那总得有出处吧?”
对啊,要是找不到出处,不还是来历不明的东西?
几人又齐齐的转过头。
“有,《清宫档》和《起居注》中都有记载……不过这些资料都不好查。好查的也有,《旧京琐记》与《京都竹枝词》都有提到……”
李定安指了指木牌,“《旧京琐记》的《宫闱卷》中描写的很详细……称其由旗人的‘一字头’演变而来,有的叫‘望月髻’,有的称‘四面观音’,统称为‘一字长福’,《京都竹枝词》中‘头名长福太荒唐,金架银簪二尺长’,说的就是这两样……
慈禧发明的大拉翅,就是根据这种发型演变而来的……其实道光时期的大拉翅比这更夸张:长两尺四寸,宽一尺,面积等同于三十二寸的显示屏……因为实在是戴不动,慈禧才改进了一下,缩减到了四分之一……”
林教授的眉头皱的更紧,其他的人都愣了:记载的这么详细?
闻总眯着眼睛:“既然这么多史料都有提到,为什么没听过有出土的?”
“一是贵,所以造的少:你想想,这么大的发饰,上面得镶多少珍珠,多少宝石,多少金银饰物?而道光时期,清政府日渐势微,财政一年不如一年,特别是自鸦片战争之后,完全可以用度日维艰来形容。所以这样的东西,宫廷中也没几件……”
二是重,光这么一块木牌,再加上玉板,至少就有三四斤,再加上饰物,估计七八斤都不止……身体稍瘦弱些的,压根就戴不动,再加民间恶潮如评,所以只是流行了短短的几年就废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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