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不了那么多了……
中年男人直起腰,伸出了手:“贵姓?”
“免贵,李定安,你叫我小李也行!”
“哦,小李,我姓孙……”
刚要自我介绍,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又说,“你叫我孙老师就行!”
李定安瞟了瞟他:哪有上来就让人喊老师的?
算了,老师就老师吧……
已经猜到了一点,但李定安故作不知:“孙老师有什么见教,你尽管说!”
“见教谈不上!”孙老师想了想,又指了指画,“这件藤原楞山的作品,小李出不出?”
都到这会儿了,还藤原楞山?
你老师刚刚在拿话点你,你就没听出来?
李定安没忍住,瞄了眼项老师。
老人依旧笑眯眯,也不知谁给了一杯茶,端在手里正吸溜的起劲,摆明一副看戏的模样。
您要是这样的话,那我就不客气了……
李定安重重点头:“出!”
“出就好!”孙老师精神一振,伸出五根手指,“我出这么多!”
李定安数了数:明白了,就是五十万。
他摇摇头:“差点!”
“那一百万!”
“还是差点!”
嗯,还是差点?
孙老师摆明是那种没什么捡漏经验的人,稍一想,又伸出了两根手指:“两百万!”
李定安一下就乐了:您这出价方式,也太实诚了?
要搁潘家园那些摊主,就冲您这份厚道劲,他敢给你加到一亿你信不信?
但旁人哪里知道这其中另有玄机?
了解一点的人大都想:李定安这是……又碰到好东西了?
不了解的人却在想:从哪里冒出来的现眼包?
他们怀疑的不是东西:反应再迟顿的人也看出来了,这副画不简单。不然也就不会让身为国画院美术创作馆馆长的孙明方如此急迫。
他们怀疑的是李定安:他这副神态,以及“差一点”、“还差一点”的语气,像极了那些“见钱眼开,却连自个的东西到底哪里值钱都不知道”的奸商……
有一位看不过眼,语众心长的劝:“这位……李老板,两百万不少了,藤原楞山的画都够买个五六十幅了……”
说话还算客气,李定安没回应,只是点了点头。
之后又来了一位:“过了这个村,哪还有这个店?小伙子,格局,格局要打开……”
李定安“嗤”的就笑了出来:“老师贵姓,在哪里高就?”
男人愣了愣,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到了这个。旁边有人介绍:“这位是海事大学美术系的刘主任!”
“哦……”李定安点点头,“刘主任是搞行政的吧?”
像是受到了侮辱,刘院长冷哼了一声。
虽然比不上孙明方,更比不上项志清,但怎么也是国家美术协会的成员好不好……
狗屁的行政?
被噎了个倒上墙,一时间竟忘了要说什么。
见他不吭声,李定安也就懒的计较,语气很认真:“孙老师,你如果真心想要,就别当这是藤原楞山的作品!”
孙老师的脸色变了变,好久才问:“不是藤原楞山的作品,还能是谁的作品?”
李定安想了想:“我不好直接说,因为说了你也不会承认!但孙老师肯定清楚,别说两百万了,乘个十都不够。”
“哗……”
大厅里像是开了锅。
两百万乘个十是多少?
好家伙,整整两千万,而且还不够?
这么一想,藤原楞山算个屁,这得是毕加索的真迹才行……
所有人都愣住了。
不……感觉这小伙子是不是疯了?
关德海想了半天,也没想到李定安敢这么狮子大开口的理由,下意识的一抬头,看到何安邦、吕本之和几位馆员头对头,围了一圈。
再凑近一听,他眼珠子差点嘣出来。
“确不确定?”
“十有八九!”
“那两千万还真不高!”
“当然,要是上拍,至少涨一半!”
“问题是没款?要能把款给找出来,涨一半都不止……”
关德海一个哆嗦:还能涨一半,那不就是……三千万?
齐白石的虾才多少?
刚刚才拍的,按只拍,一只拍了两百二十万,一共十六只,成交价三千五百二十万,还是他替陈静姝举的牌……
同样的,孙老师也愣了愣,表情僵在了脸上,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这个年轻人竟然觉得……两千万都不够?
说明他早就看出了这副画的来历。
怪不得……画到了他的手上?
心里一动,他刚要说话,项老师却摆了摆手。
“别啰嗦了……你真以为能在这种地方捡漏?”
老人笑着,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又站了起来:“李定安,你看这样行不行……”
想了想,项志清指了指画:“伱先把款找出来,咱们再说价格!”
李定安眼都直了。
我要是能找出来,还能和孙老师磨叽这么半天?
早把画往他脸前一拍:三千万,少一毛你试试?
愣了愣,李定安腆着脸,往前一凑:“你老给指点指点?”
“少来!”
老人眼一瞪,“孙明方还是我学生,我指点也是先指点他……再说了,这画我准备让国画院馆藏,所以你得好好找,如果找出来,价钱随你开……”
稍一顿,项志清眯眼一笑,“但是,你要是找不出来?呵呵,至多两千万!”
我了个去?
国画院……哪个国画院。
“项老师……您贵……哦不……冒昧问一下,您的全名是……”
老人淡淡一笑:“项志清!”
李定安顿时一怔。
他之前倒是想到过,这位应该就是陈静姝说过的那位学者级专家,还评价过他,说他的鉴定能力并不比关德海低。
但没想到,是这一位?
原国家画院副院长,美术家协会副主席,中国艺术研究员博士生导师,享受国务院特殊政府津贴……
怪不得前簇后拥,连何安邦和吕本之也沦为陪承?
在这位面前,他们俩同样的恭恭敬敬的喊老师……
暗暗的,李定安吸了口凉气:真就差了几分钟,就和这画绝缘了……
相应的,这一千万绝对不好赚。
“项教授,那我先试试!”
他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又瞅了一圈,“吕院,您放大镜借我用用?”
“用我的!”老人笑眯眯,递上了放大镜。
李定安也没客气,说了声谢谢,接了过来。
然后,就像是一头栽进了画里头,再没抬过头。
他知道画里有玄机,项教授也说的清楚,就是款,也就是张大千的名字,问题是,藏哪了?
李定安边想边看,从下到上,几乎是一寸一寸:
题跋里没有,就这么几个字,一目了然……
地上没有、脚上、身上也没有……
纱衣上也没有……
头发里也没有……
这些地方的线条都极简练,着色也不重,同样一目了然。
那就只剩……脸上了……
嗯……脸上?
李定安的眼睛“倏”的一亮:好像……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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