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汤怀和张显,都发出了不能置信的惊呼。两人齐齐抢前一步,死死的看着马扩。韩世忠迈步挡在他们身前,铁钳般的大手,一手抓住一个。要是不拦这一下,他们真的能冲到马扩面前!
萧言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马扩脸上,显现出的是万分痛苦的神色,却遏制住了自己的情绪,缓缓说下去:“女真主力未损,边地豪强,尽皆依附。我孤军抵达檀州,已经是强弩之末,未经修整,怎么能轻进?女真天下强者,更擅野战,一旦前出,被敌摧折,这场战事,将伊于胡底?别忘了,后面还有萧干大军,刘太尉很可能会轻进与他决战,我北伐大军心不能一,这场决战,俺不看好!大宋还需要萧宣赞的这支骑军,回头收拾局面!大宋仅存之骑军菁华在萧宣赞手中,岂能轻掷?若鹏举之魄在这室中,也必然会力劝,萧宣赞不要去接应他!”
不愧是马扩,自小生长军中,被人目为西军千里驹。童贯赏识,官家爱重。他也看明白了,刘延庆很有可能轻动。按照他那个本事,再加上老种小种他们掣肘。高梁河前,很可能是一场大败!
在萧言那个时空,虽然局势不一样。可在高梁河前,刘延庆用了郭药师来轻动冒险,自己又接应不力,老种小种束手。结果被萧干回师,各个击破,酿就一场空前惨败,让童贯不得不靠女真兵马来收复燕京!
汤怀和张显,同样也显出万分痛苦的神色。他们好歹也做到了中层军官的位置,再不是底下一名小卒。军阵中事,耳濡目染也知道一些,明白其间的道理。而且说这个话的是马扩,是最先领兵直抵古北口,是在檀州城头,为了大宋有一个依托之地和女真决战,不惜百死,绝不后退的马扩!
一室之内,只听见张显和汤怀粗重的喘息,他们看看萧言,再看看马扩,都不约而同的低下头来,大滴大滴的泪水,就在此刻,在汤怀脸上滑落。
“鹏举?鹏举…………”萧言咀嚼着这两个字,淡淡一笑:“马兄,这是你给岳飞起的字?起得好啊…………”
他慢慢回头,看着身后诸人,汤怀张显,不敢和他目光相对。虽然知道道理,可他们还是害怕看见萧言做出那个最后的必然决断!
萧言的目光,扫向韩世忠,甚至是方腾。韩世忠和方腾两人,都微微点头。神色严肃已极。韩世忠慨然更说了一句:“换俺老韩在那里,俺老韩也是守到自死方休,岳家兄弟是英雄好汉,想头自然和俺老韩是一般的!”
方腾轻轻道:“马宣赞说的是正理。”
萧言一笑,心里面嘀咕:“这姓方的什么路数,怎么一副拼命给老子出谋划策的模样?老子跟他没什么情分啊…………难道是那个?大宋士大夫难道流行这个?”
扫视一圈之后,所有人都不再出声了,静静的等着萧言宣布他的决断。
而萧言只是静静的道:“我去接应岳飞,马宣赞你们辛苦,据守这里罢,我领一半人马,将鹏举接出来…………他应该在,鹏举不会死!”
“萧宣赞!”
“萧兄!”
室内静默一下,顿时大哗,汤怀张显猛的抬头,那又惊又喜的模样不必说,就连马扩,也竭力的想从榻上坐起来!
眼看所有人都要冲着自己说话,萧言微微一笑。如果说以前他在做出这些令人讶异的决定的时候,是牙齿一咬一副浑不吝的模样。大家虽然跟随,但是也总觉得他是弄险。但是这次他的笑容,却显得是那么的胸有成竹。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再经历这么一个最为艰难的抉择,萧言在以最快的速度,成长起来。
“…………都别说话,让我说,我才是做主的人嘛!岳飞怎么能不去接应?无非就是冒一点险而已,现在这个险,我们必须要冒!女真南下,本来就含有试探的意味,如果我们表现出足够的锐气,足够的敢战决心,反而是对他们最大的震慑!如果女真是大举南下,列阵而要和我主力会战,我也只能对鹏举说声抱歉…………可是现在不是!
鹏举在古北口的死斗,马兄在檀州的而战,你们已经尽到了责任。现在该我出马了…………让女真知道,大宋上下,除了这些战将敢于面对他们,就连一军统帅,同样为了胜利可以不惜一切!在他们面前,也绝不会退缩,反而感于轻兵直进!”
萧言说话声音并不高,但是在场中人,人人肃然。萧言立意,竟然在震慑女真这个新崛起的大敌将来对大宋的态度上面!谁也没想到,他的眼光已经超过了眼前战局,想到大宋和女真并存与世,互相争雄的大势上头去!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跟着这样的统帅一路杀向前方,还有什么值得畏缩的?他们孤军在北,所作所为,却都是为的大宋将来的百年气运!
韩世忠上前一步:“宣赞,俺跟着你去!”
萧言斜了他一眼,摇头道:“不成!现在要收拢降兵,镇住檀州,马兄重创,没有大将坐镇不成。有你在后面我也放心,实在不利,还知道有什么地方可以跑。你在檀州,将兵马给我整理齐了,速速养精蓄锐,随时等待我的召唤,参加决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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