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大石只是抱紧马脖子,在一片纷乱当中策马疾驰。几百骑军紧紧追随在他左右,耶律敌国烈当先开路,护持着他这位统帅,希望能杀出生天。
耶律大石此刻,已经再难清晰的考虑什么。他身上伤势也未曾全好,这个时候用尽全身气力,也只能保证不从马背上掉下来。
周遭惨状,此刻窘迫,让耶律大石忍不住在马背上苦笑。与其这样,还不如当日就在萧言手中,听他号令行事。还不用死这么多人!
此刻有此感慨简单,可是易地而处,再来一次。耶律大石只怕还是会冒死冲出萧言军中,和董大郎他们会合!男儿大丈夫,只要有一口气,怎么会任人宰割?
此时命运,虽然已经是难以把握,对自己还能不能冲出去,耶律大石已经殊无把握。可是不到最后绝望关头,自己却怎么也不会放弃!
苦笑当中,耶律大石忍不住还想起萧言。自己听说这个名字,已经是被萧干和萧普贤女皇后联手赶下台来软禁当中的时候了。在得知萧干几万兵马被萧言惊走,失却对涿易二州掌控之后,还跌足长叹了一番。此子据说原本也是辽人,要是早点发现此子才华,得而所用,说不定大辽这点残山剩水,保住的把握就更大一些!
接着萧言就越来越显耀眼,在幽燕边地击破女真,拿下燕京。耶律大石也只是从侧面听到,他犹自有些不服气。要是大辽最后不是起了内讧,自家还掌握军权。怎么会有萧言这般威风声名,说不定他早就在战场上,为自己所败!
燕京陷落,耶律大石出奔之后。阴差阳错的落入萧言手中。和他打了几次交道,并没有觉得萧言有多少出奇的地方。一点感觉就是此子决断明快,胆子奇大,野心勃勃。为了稳住自家地位,甚而不惜卷起一场燕地大乱,以自固权位。似乎并不是多么惊才绝艳的人物。
直到此刻,他才真心佩服起萧言来。白手而投宋,麾下都是杂凑起来,自成派系的人马。只有什么仗苦打什么,什么地方艰难去哪里。咬牙不知道从多少次生死之间摸爬滚打出来。最后将麾下人马彻底统合,还淬炼成钢。其间血性勃勃处,坚忍不拔处,已经有这个时代第一流人杰气度,至于经验根基,这个还有时间去慢慢培养。有这份血性在,有这份见识在,有这份野心在,将来如何,当真不可限量!
只是自己,还不知道能不能看到这横空出世的萧言,将来一飞冲天的景象!
耶律大石在马背上昏昏沉沉想着自己的心思,麾下那些还跟着他的骑军,以耶律敌国烈为首,还在拼死厮杀。
后面宋军紧紧的咬着,四下里更有不断应召而来的宋军骑士呼啸而来。不断的逼近,不断的在这耶律大石所部骑军队列当中狠狠咬下一口。不长时间之内,来的宋军已经有四五队,个个眼睛通红的死死盯着这几百人马。
耶律敌国烈也豁出去了,紧紧护持着耶律大石大呼酣战,不断引领大队变换前进方向。每个人都将坐骑速度逼到了极处,宋军甲士冲杀到这里虽然几经换马,但是激战大半天下来,每匹坐骑马力都是消耗巨大。而耶律大石所部马力相对来说还充足一些。拼死冲杀,几次还是夺出一条道路,躲过了宋军合击,没有让后面死死咬着的宋军大队追上来。
耶律敌国烈已经杀得人马都被血完全染红了,身上也负创几处。这个从辽东带着部族直逃进燕地,整个部族饿得奄奄一息,要不是耶律大石收容,说不定就得全灭,从此就对耶律大石感恩戴德,耶律大石掌握复辽军一开始就对他忠心耿耿的北地汉子,此刻也知道大家多半是无幸。可是耶律大石一生豪杰,现在跟在他身边的只有他这一个还算不上以前心腹的军将,此时此刻,他又怎么忍心弃耶律大石而去?辽国已然覆灭,他是契丹子弟,殉辽国社稷的契丹子弟已经不知道多少,他能和耶律大石一处,厮杀到最后同殉社稷,已经不算冤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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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又一队宋骑斜刺冲出,横在一处溪流之后。连日暴雨之下,这条溪流已经涨水不少。哗啦啦向东流淌。溪流左近,已经有不少人已经放弃逃命,趴在溪边大口大口喝水,哪怕溪水中倒卧着不少尸首也顾不得了。
溪流北面,是一片丘陵和树林交错的地带,一下将这里地势逼窄。没有太大的骑兵活动的空间,道路从丘陵树林之间蜿蜒而过,只有冲过此处才算是又闯过一道关口。可偏偏这队宋骑看准了此处,就拦在前面。不冲破他们,大家只有都在这里覆没!
耶律敌国烈深深吸了口气,带动了肋间伤口,顿时就是一阵剧痛。他咬牙忍住伤痛,提气沾满血迹,才从一名宋军骑士那里夺来的马槊,对身侧耶律大石道:“林牙,俺只怕是不成了,最多只能护送林牙冲过此处,前面路途遥远,林牙珍重!”
耶律大石从马背上直起身来,看着浑身浴血的耶律敌国烈,摇头苦笑:“敌国烈,某对你恩惠实少,你却报我良多!你已经尽力,自己顾命罢,弃马朝人堆里面一混,说不定还能挣扎出一条性命出来,某自家性命,交给自己掌握就是…………马槊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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