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佶临幸御所之外,一片热闹景象。四下仪仗旗幡分列,随时准备等候圣人召唤奔走充役的内使不下百数,之外又有数百御前诸班班直,顶盔贯甲的带御器械散指挥层层拱卫。球场内外,欢呼声震耳欲聋,这球市子的繁盛,在今日,似乎到了顶峰。
赵楷静静站在萧言身边,环顾四下。最后看着萧言,慨然而叹:“孰能料到,数月之前,这里还一片白地也似?今日却是御驾经停,龙子凤孙摩肩擦踵。球市今日风流,汴梁仰望。萧显谟手段本事,实在让小王佩服得五体投地。”
萧言虽然得了枢密院副都承旨的差遣,但他本官官品,还是高过枢密院副都承旨这个差遣。官场称呼就高不就低,此刻赵楷仍然称他萧显谟而不名。正常来说,他不到三十的年纪,本官已经可称尊,在有宋一代,这般异数不说绝无仅有也刻意说是寥寥无几。
萧言一路行来,虽然屡屡逢险,生死中不知道打了多少转。但是运气也运气在他起家张本就是平燕军功上。军功赏厚,不论哪个朝代都是一般的。更何况萧言所立的是有宋一朝百余年念兹在兹的平燕大功!以此功绩,所以他的本官才一下升到了如此地步。以此官品,足可担任极其要紧的差遣了。打压萧言的那些人,可以对萧言的差遣横加阻挠,但是对他现在所居高品之本官,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其实对于平燕大功而言,犹自嫌赏得薄了一些。梁师成等辈要对付他,为什么总是显得束手束脚,不能大做起来,总要委婉曲折,才能动他的手,实在的也是因为萧言有这平燕大功打底。对付这等功臣,吃相绝不能太难看了。
一分付出就有一分收获,这句话放在哪个时代都是不移的至理。萧言这平燕大功,虽然被可以赏薄,刻意忽视,刻意压制,甚而少有人提这个茬。但是现在他每一点收获进益,都是凭借这个的,而且越到后来,越能显现出效果来。
这边萧言自己想着自己的心思,出了赵佶御驾所在之地不过骤然放松了少顷。现在脑子又开始高速旋转起来,在这个时代挣扎向前,时时刻刻都在筹划都在准备,似乎已经成了习惯。也让萧言看起来越发的深沉,和穿越之初还举止自然,由着本心,什么事情脑子一热就去做了已经是截然两样。
此刻满心当中,都在筹划着自己得枢密院副都承旨兼管勾检查京畿路京西南路驻泊禁军经费财用事差遣之后,该如何行事,这行事又该分怎样的轻重缓急,需要什么助力,要应对什么样的敌人,不同敌人,该用怎样不同手段对付这上头。哪里有心思应酬这位不知道为什么不停向自己示好的三大王。
赵楷站在这里感慨系之的夸奖他,萧言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当下惶恐一笑,谦虚道:“上承圣恩,外有助力,萧某人不过侥幸成功而已,当不起殿下夸赞。”
赵楷一笑,仍然是那副丰神俊朗的样子:“如何当不得?平燕大功已经不是常人可成就的了,这财计之事,圣人信重太师并非无因,就为的是太师善于理财,可以支撑大宋财计事。显谟在这上头,堪于太师比肩,武能振旅于外,讨伐不臣。文能善理国计,辅圣人之治。小王这点笔上功夫,只供一嘘而已。大宋何其幸焉,能得萧显谟南归于朝!”
赵楷站在这里扯着一车子又一车子的好话,他是何等身份,周遭班直带御器械散指挥怎么也不会急着赶他离开。萧言现在还看不准仗着易储之争的深浅,自度实力,也拿不准自己在近期内可不可以利用这易储之争这般大事。既然如此,最好不过离得远远的,在旁边冷眼旁观,免得躺着也中枪。实在雅不愿和这位嘉王殿下应酬下去了,但是又说不得什么,只是唯唯而已,神色谨慎恭谨,一副不想惹麻烦的架势。希望用这冷淡的态度早点让这嘉王识趣离开。
赵楷却一副浑然不觉的模样,仍然笑顾左右,看着什么就扯什么闲话,从这球市子各项制度的经营,最后说到场中相博两队上头:“场中白队,可是萧显谟家队?那前面绣青汉子,好生灵巧!看这手段,每年大相国寺赌赛对扑也可为魁首了,却不知道萧显谟麾下这般藏龙卧虎!…………想来也是此理,若无此等好汉扈卫,萧显谟怎能立下平燕大功?”
萧言看这位嘉王实在是扯得无边无际了,只能认输,一笑道:“殿下,圣人畀我要职,萧某实深感惶恐,检查两路驻泊禁军经费财用事,兹事体大,臣力薄任重,不得不好好计议一番章程行事,才好回禀天听。臣任职之初,不得不勤谨一些。他日有暇,定当至于殿下府邸拜望,殿下对足球之戏有兴,就遣殿下夸赞的那属下元随名张显者去殿下府上调教一队出来,又值得什么?然则圣人所交于臣下要办的关于殿下之事,却不知道应奉殿下府邸修缮事宜,须支用几何?臣所管勾球市子之事,所得本应应奉内诸省检校诸司库中,本是天家内储,圣人有眼,直接应奉于殿下这里也罢。”
萧言是打算破财了,咬牙出血,先将这个麻烦打发走了也罢。财神之名有好也有坏,担了这个名头自然能得人重视,可时常也免不了出血赔补。这开支可不好将来找赵佶冲帐,只能认了。赵佶对这位嘉王疼爱,萧言自然也看得出来,就算不参与易储之争,拐弯抹角的就当拍赵佶马屁也罢。而且也想看看这嘉王到底有几分成色,从他开多大盘子,就能知道他是能成大事之人,还是求田问舍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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