窟谷寨前,数千军马燥乱群集。
大多数军马,是追随韩世忠疾驰南下,又攻击洪谷寨不利撤下来的人马。几日夜间奔袭数百里,又在洪谷寨苦战一场,最后还不得不后撤至窟谷寨所在。饶是以神武常胜军之强,这个时候也是到了筋疲力尽的程度。
数千战马,乱纷纷的放在水源旁边饮水,明显可以看出战马都掉了一层膘下去。途中倒毙伤损的战马,也有三四百匹之多。
韩世忠那些亲卫骁锐之士,连上窟谷寨休息的气力都没有了。就从马上翻下,披着甲胄就倒地呼呼大睡。
一两千满身尘泥血汗的甲士,东一团西一簇的就在道旁尘泥之中,或在乱石之上,以各种各样的姿势瘫倒在地,鼾声扯得震天价响。
窟谷寨本来就属于后方军寨,就算经过韩世忠特意加强,神武常胜军守军也不过就是千人左右,再加上原来河东本地驻泊军马充为的辅军千余人。
当韩世忠率领大队隆隆从前经过,直扑传来女真破边而入警讯的西面岚水河谷道路的时候,窟谷寨上下就一边加强寨防,一边翘首延盼前方传来的好消息。
在窟谷寨守军想来,一则是女真破边而入就是三四日前的事情,就是岢岚军一路军寨要隘的守军薄弱不堪激战,多少也能迁延些女真军马南下的脚步。
而韩世忠这次率领的人马,全是能打硬仗,能熬苦战,军中仰望的那部分最精锐人马。虽然数量不多,还经历了长途奔袭。可所向必然有功,一定会将洪谷寨这个缺口封住,说不定还顺势向西再拿下飞鸢堡,封住女真军马从岢岚军继续向南深入岚州方向的道路!
神武常胜军成军以来,所向无不摧破强敌的过往战绩,也让窟谷寨中守军,分外确信他们的判断!
可最后等来的,却是这些神武常胜军中最为精锐的甲士,满身尘泥血汗,一脸疲倦阴沉的回返窟谷寨前,然后就瘫倒了一大片。
女真军马南下步伐竟然如此迅速,岢岚军守军照这个丢失寨堡关隘的速度等于就是闻风溃散,而神武常胜军居然出师不利!
这个时候,窟谷寨中守军也只能收起略微有点慌乱的情绪。赶紧开始照应这些撤退下来的军马。
遣出轻骑接替已然疲累万分的韩世忠亲卫,继续向西放出哨探。打理照应这数千匹同样疲惫至极的军中战马。火军也烧了大量的热汤,烙了油汪汪的饼子,大桶大桶的担下来。马料也尽是准备好的,熟鸡子精黄豆装进料袋,给一匹匹的战马挂在耳朵上。
可这上千甲士已经疲倦得连吃饭的气力都没有了,多少人手里端着汤碗,拿着烙饼,只吃一口,就头一歪呼呼的睡着。
只有韩世忠带着几名亲卫,犹自强撑着走动。和窟谷寨守将急匆匆的在布置着些什么。数十名窟谷寨中传骑,向东向北向南的撒了出去,带着最新军情去通报各处。并且还要布置窟谷寨的防务。除了稳固窟谷寨的防守之外,韩世忠也绝不甘心就这样缩着头挨打!
在和窟谷寨守将匆匆布置了一番,并且向西撒出去上百哨探,并令窟谷寨守将即刻在监看的河谷道路中再度立下了两个夹峙的军寨。窟谷寨守军不做出击之势,就是要向西稳守。不管女真军马来势多么猛烈,只要窟谷寨这里稍有动摇,这守将或者就战死在女真军阵之前,或者就是自己割了脑袋!
窟谷寨守将凛然领命而去之后,韩世忠又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一堆睡着的人前面,寻着两个,重重踢醒他们。
韩世忠所踢两人,一个是牛皋,一个是屈盖。两人睡得差点搂在一起,这画面简直美得无法直视。鼾声扯得震天价响。
韩世忠踢这两个夯货可没留情,在他们甲胄上只是发出蓬蓬两声巨响。牛皋一下翻身而起,挥拳就想打人,看到站在面前的是韩世忠铁塔一般身影,这才收起拳头,揉着眼睛抱怨道:“直娘贼,在洪谷寨拼死打到底也就是了,女真鞑子俺们又不是没碰过!非得撤回来,几百里路下来,人马都累得鸟似泥,还不让人踏实睡一会儿了?”
另一边屈盖被重重踢一脚都未曾醒,居然还带着沉重的甲胄翻了个身。牛皋满肚子气没处撒,重重一拳擂在他的兜鍪上。
“直娘贼的起来!”
屈盖打着哈欠睁眼,也是张嘴就想飚村话,看到是韩世忠沉着一张脸站在面前,这才甚深收住。
韩世忠和这俩货也没什么好计较的,冷冷道:“有军令!”
三个字一出,牛皋和屈盖都腾的跳了起来,就连周遭睡得极沉,雷打不醒的那些甲士,都下意识的睁开了眼睛!
“牛皋屈盖,你们赶紧向北,与正面守将商议,至少抽十指挥歩骑回返!某就坐镇窟谷寨处,稍稍休整,就继续反攻洪谷寨!你们引回军马,就为后续援应!”
牛皋韩世忠听到反攻两个字,顿时就将身上如山一般沉重的疲倦之意,抛到了九霄云外去。摇摇晃晃的翻身而起,重重锤胸甲领命,就去寻还能走得动的坐骑。他们身周睡着的甲士也支撑着站起,纷纷招呼着:“还要找女真鞑子算账,俺们人倦点打什么鸟紧,都去把自家坐骑照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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