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烦战事,从晨至昼,鏖战不休。
清晨至午,银术可会合蒲察乌烈所部先头援军,连同杂胡。驱民填壕扑城,气焰不可一世。
而从午至此,都如虎出城突击!李忠来援突击!魏大功来援突击!李义忠继续出城突击!
一支支汉家军马填进去,一支支汉家军马血洒疆场。将杂胡打崩,将女真步军打崩,将气焰嚣张,凶悍耐战的女真军马打得伤亡惨重。
此刻这次第加入战场,总计八个谋克的真女真铁骑,伤损甚重,队形混乱,折损马匹奇多。正乱纷纷的猬集在战场上拼着最后一点气力厮杀。支撑他们苦战到现在的,无非就是胜利在望。眼见南人来援军马和城中出击军马都要全军覆没。而天色最多不过大半个时辰就有黑下来。到时候大可以慢慢收兵舔伤口,等待后续蒲察乌烈援军到来之后仍然死死的钉在楼烦这里。
可宋军又有一支援军在东面天际出现!
饶是凶悍顽强如女真,这个时候也不由军心大乱。犹在混战当中,多少人的目光都转向银术可所在,只是等待他能收拾局面。
这个时候,陷入最后死战的魏大功所部与出楼烦城的李义忠所部。却是士气大振,魏大功不顾身负数创,半截羽箭还插在左胸之上,马槊翻飞,吼声如雷。残存亲卫紧紧拱卫着他,在战团中左冲右突,本来死死围住他们的女真甲骑,纷纷落马,一时间都有围不住他们之势。
而出城而战的那些楼烦军士民壮,不顾女真甲士尚在他们阵列当中蹂躏,手中弓弩不住上弦扳动牙发。哪怕是死,也要射落一个女真甲骑落马!城头之上,鼓声震天响动,数千百姓,齐声扯开喉咙疯狂呐喊助威,震得北面岚水倒卷,四下里山河回响!
银术可却呆呆的看着眼前一切,一时间失却了反应的能力。
该如何是好?却该如何是好?
身为女真西路军中名将,银术可向来冷静现实,战阵之中,决断明快,毫不拖泥带水。可是现在,他却失去了这种冷静。
一次又一次的在这支南朝强军手中败绩。折了宗翰的儿子,被南朝军将擒获,自家部众纷纷转投其他女真军将,好容易带着一支杂胡军马打开了南朝防线,一路南下深入,结果在楼烦城下,又遇到了这支南朝强军不惜代价,源源不绝的突击!
此时此刻,最应该做的就是掉头便走,撤离战场。可是现在这些女真儿郎,不管是娄室所部还是蒲察乌烈所部,都已经打到了强弩之末,不管是人是马都疲惫万分。这个时候撤退,哪里还能结阵而走,交相掩护的可能?更不用说南人那些残军,还在死死的纠缠着他们!
这个时候一声号令撤退,最大可能就是崩溃。在即将黑下来的天色里,在南朝土地上被这些杀红了眼睛的南朝强军死死咬住追击。能回转到可以被蒲察乌烈接应到的所在,这八个谋克,还不知道能剩下来几成!
一战又断送如许女真儿郎,再加一整支漠南杂胡联军。就算宗翰看着自己打开南朝防线的功绩优容留下一条性命,也再无可能回返原来重将地位了。就是娄室,也不可能再如前一般给自家支持!
在无数女真儿郎不住回顾的目光中,银术可在这紧要万分的关头,仍然呆呆愣愣的停了少顷。亲卫们只是在他旁边大喊。
“银术可,该怎么办?!”
银术可蓦然大喝一声,已然策马冲向骑军混战的战团,手中长大马剑挥舞,吼声如野兽怒嚎:“先杀光这些南军,然后再转而迎战!”
几名亲卫见银术可动了,也下意识的紧紧跟上,听到银术可疯狂下达这般号令。一名亲卫顿时大吼:“银术可,你疯了?”
剑光一闪,银术可已经将这名娄室遣来卫护自家的亲卫斩落马下!
“若是某在此间败亡,回去之后,宗翰也饶不了你们!唯一生路,就是杀光这些南军!”
银术可丑脸扭曲,双眼血红。谁也未曾在银术可身上,看到如此暴戾的气息!不过他的威胁也实实在在,其时女真军法严酷。宗翰亲令只要后续人马赶到银术可的前锋所在,不管原来归于谁的部下,都要听从银术可号令。要是银术可作为主将在楼烦城下战死,而他们退了回去。楼烦战败,大好战机一朝丧失,还覆灭的主将的罪名,就全部要这些女真军马承担。
银术可那时已经死了,谁知道他们是苦战不敌才后退的?就是以宗翰的明敏,说不得也要以为是他们不从银术可号令,擅自撤退,覆没主将,失却能直扑太原的机会!纵然娄室和蒲察乌烈都会说话,底下儿郎能无事,可这几个谋克的军将,有一个算一个,都要被宗翰砍了脑袋!
且这个时候如此疲倦,掉头就是再无阵型的全面崩溃,天色将黑,地形不熟。被南人咬尾死追,又能逃出去几成?不如就从了银术可号令,再博一把吧。争取相持到天色黑下来。双方残部再整军而退。
在银术可挥剑斩落身边亲卫之际,各个女真谋克,也纵声大呼:“先杀光眼前南人!再转而迎战!”
女真语号令在战阵中纵横回荡,这些女真甲骑,也只有咬紧牙关,怒吼着继续涌上去。做拼死的最后一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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