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长腿郭家大小姐终于中箭,咬着被角雪雪呼痛。河东金戈铁马之中,难得有了一分柔情蜜意。
在同样的夜空下,残破的宜芳城中,无数火把闪耀,无数女真军马肃然站立,血腥之气随着夜风送来,将原来大宋岚州州治所在,变成了仿佛无数恶鬼林立的地狱一般。
宜芳县城比楼烦略大,夯土城墙也显得很完整,城垛战楼等等防御设施一应俱全,引岚水而入的护城壕沟甚而都比楼烦城下的宽深一些。毕竟此间是岚州州治所在。
可是就是这样比楼烦要坚固许多的城防,却不战而弃,沦入女真军马的掌握之中。
不过短短的时日,宜芳城内已经是一片残破景象。所有房舍之内,都塞满了女真军马,那些苍头弹压之类的辅军就在街道中搭建帐篷而居。所有家具陈设,都被劈碎了烧火,甚而连庵观寺院中寄顿的棺木都是一般下场。
而城外就是依附于女真的部族军肆虐的所在,从晨至昼,宜芳城外每处村庄市镇都是烟柱腾天而起,从来未曾消散过。
岚州被女真所掳掠的百姓,精壮大多数被驱到楼烦城下填壕,或者就随处杀戮。而大量女子,就被驱入城中,为鞑虏所欺凌霸占,在城中每一处所在,任何时候,都能听见这些女子的哭喊之声。
每到饭时,还能见到这些衣衫破碎,浑身青紫的大宋女子麻木的挣扎出来,为这些畜生操持吃食。稍有不对,就是皮鞭卷过来,往往就带起老大一块血肉。
有些女子受不得这样的屈辱折磨而死,就被扔到城外壕中,每铺上一层尸首,就洒上一层土。现下重重叠叠,已经填了三四层了。
原来安稳平和的生活,完全为这些鞑虏所打碎,而数十年不识兵戈的大宋,也终于见识到了这些鞑虏到底有多么残暴,到底有何等样的破坏摧毁一个文明的能力!
这些在宜芳城中行尸走肉一般的残存百姓,已经不期望有人来解救他们于地狱了,只是盼着有一天,能有机会和这些鞑子一起死在血海之中!
这样惨景,只是个开端。可对于大宋上位诸公而言,却不见得有多少人会放在心上。他们所盯着的,还是那个唯一在为大宋东拼西杀,带领麾下健儿盘肠血战的异类萧言!
过了几日放浪形骸日子的女真军马,终于在今夜又整肃起来,恢复了他们无敌铁骑的面目,披上甲胄,配上兵刃,各个谋克整队,各个领兵军将打点起精神。在夜色中也匆匆集合而起。
原因无他,宗翰已至!
在宜芳城外一片旷地之中,在夜风送来的血腥气和尸臭味中。无数火把闪耀,照亮了宗翰的大矗。
大矗之下,宗翰踞胡床而坐。看着一队队的败军拉过来,跪倒在城壕边上,然后宗翰所部亲卫猛安甲士,挥刀就砍下一排排的脑袋,然后将无头尸骸踢入城壕之中。
哀嚎惨叫之声,响彻夜空。血水四下横溢,让空气当中血腥味道已经浓重得近乎实质。
被拉来的败军,大多是逃散之后被擒获的杂胡,还有侥幸从楼烦城下逃生出来的女真甲士。比之杂胡们各种乞命之状,或者干脆就是绝望中操着胡语破口大骂。那些逃生出来的女真甲士,多半就是默然受了这一刀。不过他们尸骸却是被收起来,另一侧已经堆架起巨大的柴堆,到时候将他们尸身焚化,骨灰还于留守在大同的本部帐中,也算是一种优待了。
女真现在几乎是半独立的两支军马,宗翰所部西路军虽然兵力要弱一些,但是战力却不下于宗望的东路军,始终能与宗望所部维持分庭抗礼之势。这现在还未曾松懈的酷烈军法,就是原因之一!
楼烦城下一战,能脱出生天的女真甲骑,最多不过寥寥百余骑。若是银术可跟着他们一起逃生出来,那不用说罪过都是银术可领了。可是银术可被小鞑子杀于一滩污血当中。军覆将亡,这些逃出来的女真甲骑,凡负五创以上,侥幸饶了一条性命,不足五创,全部处斩。不管何等地位,没有一个宽宥的。
而在场观刑的女真军马,全都默然看着眼前一切,无一人发出半点声响。
而在宗翰到来之前,坐镇宜芳的蒲察乌烈,更是脊背发寒,一阵接着一阵的冷汗滑落。
蒲察乌烈为宗翰亲自点将,领本部十七个谋克,一骑三马,率先南下接应银术可兵锋。蒲察乌烈也是宗翰麾下以轻锐出名的军将,向来是冲得快打得狠,往往都为先锋。
不过这次蒲察乌烈却稍稍有些出工不出力,原因无非就是银术可抢了他向来为大军先锋的风头。在率领大队辛辛苦苦赶到宜芳之后,银术可的传骑又毫不客气的传下军令,要蒲察乌烈抽调人马驱民南下,接受银术可的指挥一举攻陷楼烦城。
这更让蒲察乌烈有些不爽,你银术可一个南人手中败军之将,侥幸打开一条通路,难道又想回来骑到俺的头上不成?
碍于宗翰严令,蒲察乌烈还是调出了五个谋克接受银术可指挥,其余军马就让他们暂且在宜芳左近休整,让辛苦南下的本部儿郎稍微喘息一下,抢掠屠杀一番也能涨涨士气。
等自家本部大队全数赶到,恢复了精神,再由他统帅着追上银术可。到时候他蒲察乌烈也是兵强马壮,银术可在楼烦城下打了个筋疲力尽,那时到底是谁主导先锋军势,就各凭本事罢!你银术可打苦仗开路,俺却沿着你打开的门户,直冲太原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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