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初夏暴雨才过,易水水面顿时就宽了数丈,河水汤汤而东,若居河中,真有河伯自夸两岸不辨牛马之态。
此时易水两岸,尽是女真人大军营寨帐幕,每到夜间,营地里篝火星星点点,倒映河中,易水又仿佛天上银河景象。
如此景致,有的时候直让人恍惚忘记,这一支横跨易水两岸,血洗整个燕地的异族大军到底有多么暴虐,而这场正在进行的战事,仅仅开端,就已经是何等样的残酷!
依托易水两岸而扎营的女真军马,规模极大。主要营盘都放在离河岸有些距离的地势较高所在,这是防备因为暴雨山洪而涨水淹没了大军。但是又没有离得太远,这是为了方便大军取水。
而女真人大军,也没有忘记对这条河流通路的防范封锁。
白昼不必说了,两岸大军眼睁睁的就能看着这条河流的动向,随时可以抽调出成千上万的弓弩手来封锁河道。而在夜间,不时也有哨骑举火巡视河岸。
而在距离易县城十余里的距离,河道之上,女真人扎下粗陋的木排,退入河中,以牛皮巨索相连,组成了一道封锁线。这道木排封锁线上,随时都有百余名苍头弹压扎着。这些北地男儿吃住都在木排上面,就是为了防备有援军突破河道,冲至易县城下。
那么多小主子在燕京附近惨死,激怒东路军女真统帅集团以重兵围困易县城,先是用人命填城狂攻,现在又在赶造大量攻城器械,一副不落此城绝不罢休的模样。
对于集中在易州的大量女真军马而言,他们自然不敢违抗统帅号令。但是却也希望攻破易县城越早越好,好解脱大军获得行动自由,然后继续汹涌南下,还有那么一个广大富庶的南朝等着他们去抢掠杀戮!
而要攻陷这座守备得相当顽强,且守军明显也是能战精锐之士的城池,最重要一点就是让这座城池得不到援助。所以女真军马在易水封锁上下了很大功夫,摆出了一兵一卒一粒粮食都不让通过的姿态。
而河北方向,南军似乎也畏惧女真大军在此云集之势,易县城下已经打得如火如荼若干时日,却仍然没有半点的援助动向显示出来。这样平和日子持续之下,让原来对河道的紧密封锁都有些疲了,特别是那些吃住在木排上的步军,本来就不习惯水上生涯,又不方便举火每日只是嚼些臭烘烘的肉干,加上时日初夏,阳光一蒸水汽迫人,病倒的都有不少。每日在木排之上瘟头瘟脑的打不起半点精神来。虽然叫苦要求抽调人马番代,但一时还得苦挨几日,只能掐着时日苦苦熬下去而已。
总而言之,围困易县城的女真大军,现在就一个念头,早点攻破此城,让统帅们发泄了怒火也罢。然后就汹涌南下,血洗整个南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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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降临,易水河上倒映出篝火点点,两岸高处,尽是黑压压的女真大军营帐。夜色中不时传来一些撕心裂肺的惨叫哭喊之声,还有胡虏得意的哄笑。不用说这又是被劫掠的燕地百姓在营中不知道在遭受何等样的折磨。
这时降起了小雨,河面上升起了蒙蒙雨雾,这样天气,连巡视河岸的哨骑都有些懒怠了,在蒙蒙雨雾中出营随意绕行一圈,就急着赶将回去。不过就算是这些巡骑还是一丝不苟的举火沿着河岸而走,这升起的雨雾之中,也不见得能看清楚河心内的景象。
至于两道木排封锁线上的守军,更是早早钻进了木排上草棚中睡觉。这上面下雨,下面也是湿气迫人,骨头缝都觉得发酸,简直不似人过的鸟日子。
易水河中,两只小舟正分开河水,悄悄而至。
这条小舟是河北诸泊中常见的梭形快舟模样,文家洼,梁山泊等大泊之中,渔民驱着这等小型快舟追逐水鸟,水面之上,往来如飞。
这条梭形快舟也经过改造,除了后橹之外,两面还加了几对桨。而舷侧支架张挂起两层熟牛皮,牛皮之后再衬一层细网。这样防护,足够坚韧且有弹性,驽矢难破,飞石也能挡住。牛皮外面又挂了一层随时浸满了水草帘,这是为了防备引火之物。
而在张挂的熟牛皮缝隙之中,伸出了一把把的弩机。就如同快舟上生了一排獠牙出来,雨水洗刷之下,弩机上金属部件冒着森森寒气,使人望之都觉得心内生寒。
这个时候两支快舟之上,后橹不摇,只是两边四对桨在轻轻扳动。眼见得已经掩近距离河面上第一道木排封锁线不足三百步的距离,雨雾对面木排上还半点响动也无。
第一艘小舟之上桨已然停了下来,几名军汉已经换上水靠,用油布从裆底缠抹过来,再在胸前打结,再以猪尿泡裹住头发,齐眉再狠狠勒上一道。然后从船尾纷纷溜下河去。
当年一人,身形粗壮。正是在汴梁宫变之夜抢回赵桓,立下大功的鲁勇。
如此功绩,虽然有起初被人蛊惑,参与兵变,却也完全抵得过了。不仅如此,还迁官为小使臣,差遣也到了都头,更得了二百贯的赏赐。原来汴梁新练之军分拨入神卫军和天武军中,上官还许鲁勇自择到哪个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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