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晨光之中,女真铁骑卷起的烟尘一时间竟然有遮天蔽日之感。
站在军寨之上,焦挺满面都是毅然之色。
焦挺是杨可世所部一员指挥使,出身之地却是河东。原来为来往草原杂胡和大宋境内的皮货商人。但凡能在边地做这等生意的,无不都是马术精熟,手上有三两条人命的。
后来在一次行商当中,遭遇草原杂胡几个小部聚合的马贼,不仅货被吞了,同行商人还被杀伤大半。焦挺好容易才挣扎出一条性命来。而死去的商人当中,就有焦挺多少族亲,甚而自家父亲都在其间。
焦挺从此立志要投入军中,带领铁骑,扫荡草原,将这份血海深仇还报回来。
寻了门路入得河东驻泊禁军之中,却发现除了折家河外兵之外,整个河东军都是将骄兵惰。将主倒是还想让焦挺继续和草原杂胡往还,做皮货回易的生意。而且比之自己单干之际还要不堪,所有好处,都是归于将主所有!
这样军伍,如何能遂焦挺满心思的复仇大愿?当下焦挺就弃了河东军的军职,到当时大宋号称最强的西军当中谋一份军职。
西军号称数十万,每年死走逃亡就不是个小数字。用人之处繁多,真想吃这碗卖命饭,也不是多么为难的事情。焦挺顺利补了西军兵籍,就想一手一脚拼杀个前程出来。到时候身为将主,身处西北边地,带着一部亲卫去草原走一遭,屠灭几个有仇的杂胡小部,又有什么难为的?
这在西军一旦沉浮,就是十年。焦挺也变成了三十许岁的风霜大汉。打过西贼,守过边寨,当过硬哨,劫掠过蕃人。本事磨砺出来了,积功也慢慢爬了上来,在西军当中也有点小小声名,最后被杨可世重建骑军之时作为军将骨干之一选调入内。
原来的热血冲动,已经被消磨了不少。但是对胡虏的刻骨仇恨,却经十年而未曾稍减。
魏大功分兵让他率领攻夺山下军寨,二百余骑也是潜越而入三处漫无戒备的军寨,寨中更是连女真鞑子都没有,尽是杂胡,这些焦挺算是抄着了,入寨之后就是大杀大砍,甚而连给这些杂胡投降的机会都未曾留出!而焦挺身为指挥使,更是亲自操刀上阵,手下砍杀的杂胡何止十余名,溅得浑身都是污血,望之有若魔神,面目都看不清楚了,连被他解救出来的大宋百姓,望之都有些胆寒!
这一场痛杀,焦挺算是稍抒十年来积累下来的郁气。恨不得连呼三声痛快!
杀人夺寨之后,焦挺就安排所有人手,赶紧修补寨防。并且还想带领人手去增援飞鸢堡上,后来看到飞鸢堡火起,魏大功那里又发出信号宣示已然拿下飞鸢堡,这才算是罢休。立时就将心思转到稳固三处军寨寨防之上。
一旦着手进行,焦挺就恨不得破口大骂这些女真鞑子和杂胡。
这些厮鸟,坐拥这么多人手,怎生恢复这三处军寨的事情干成这般鸟样?
寨栅只是稀稀拉拉,壕沟挖得深浅不一,鹿砦之类副防御设施更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就算解救出上千百姓,人手还算是充足,可是连夜增补,又能有多大的改善?
焦挺一面郁闷的督促人手趁夜能干多少便是多少,一面就一直破口大骂这些狗鞑子实在没打仗的本事,刘光世和折可求到底是废物到了何等样的程度,才能让几万大军在蔚水河谷之中一朝崩溃?
其实焦挺这些话骂得实在是有些不讲理了,女真大军防御本事虽然比不上宋军,但也不低,沿着岚水两条河谷修筑的重重防线也是似模似样。因为飞鸢堡这里已然变成了不折不扣的后方,且兵力颇有些捉襟见肘,东调西扯,在此间留置的兵力实在太少。而恢复飞鸢堡的守御体系也着实是一个大工程,所以才做成这般鸟样。
且女真所长,更在野外合战。铁骑来去如风,不仅可以做深远抄击,且临阵时候打得狠打得硬。鄜延军最后至败,固然有统帅之因,但是真正公平硬打,还真是打不过!
不过焦挺的骂声,倒是颇有提神醒脑的作用。在他的咒骂声中,一众已然疲惫到了极处的军将士卒,上千犹自胆战心惊未曾回过魂来的百姓,就在这骂声中半睡半醒的机械劳作,将这一夜熬了过来。
也正因为如此,在飞鸢堡蒲察乌烈亲自带队攻扑的同时,一部女真鞑子趁着黎明前的黑暗扑向山下三处军寨,却早早就被发现,双方从一开始就陷入了激斗当中!
战事从一开始就在三处军寨外围爆发,惊惶的百姓纷纷逃归寨中,而焦挺所部二百余战士就且战且退,退入各处军寨当中,甚而有女真鞑子顺势直冲而入,宋军付出相当死伤才将他们逐出!
攻方兵力不足,守军同样也兵力不足。寨防又甚是稀松。守军难以将三处军寨遮护得完全,女真鞑子也冲进去了站不住脚。双方就这样往复厮杀,而头顶飞鸢堡也是厮杀声响成一片,山上山下,都在这黎明前的黑暗之中突如其来的打成了一团!
随着黎明渐渐的到来,双方辗转拼杀已经到了难以为继的程度,蒲察乌烈部裹勇而来,数度抵隙冲击,而守军竭力反击,甚而还有些大胆的百姓跟着投石掷土参与防御。双方都是死伤累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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