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南岸步军拼死掩护争取的时间之下,河上木筏已经纷纷往返,又运了一波骑军上去。留在南岸的骑军,不过还有三四百之数。
萧言就正在其中。
在木筏第二波抵岸之际,燕王直甲士死死拱卫着萧言,旁边郭蓉也好,能说得上话的燕王直甲士也好,甚而杨可世专门留下来拱卫萧言的亲卫军将也好,急得跟热锅上蚂蚁也似,不住在萧言耳边劝谏。让他赶紧上第二波木筏,却都被萧言用严厉的目光制止住。
郭蓉几次扯动萧言缰绳,都被萧言狠狠扯了回来。
萧言胯下坐骑是精选出来的白身黑蹄辽东良驹,是当年从燕地缴获而来,四面大王萧干的爱马。神骏之处,不下于岳飞那匹黑龙。带回汴梁之际,甚或在庄中藏了好一阵子,生怕给汴梁权贵看见,或软磨,或硬讨,或高价求了去。
在汴梁两年,神驹也颇郁郁。当萧言得为燕王,领军出征之际。神驹长声嘶鸣,扬鬃奋蹄,兴奋得难以自己,尽然没有回顾精料好槽将养它接近两年的汴梁。
汴梁轻软富丽,繁华为天下最。可就连战马也志在边塞穷荒,并不稍顾!
被郭蓉称为白电的这匹坐骑,追随萧言直抵河东,再间关而至鄜延败军之中,一路转战至今。七岁口的它犹自精力充沛。南北两岸混战成一团的血腥厮杀战场,让白电也兴奋起来,虽然还稳稳的驮着主人,但却直喷响鼻,前蹄刨动。不管南北,就想加入战场之中。
郭蓉两次扯动它的缰绳,而萧言又扯了回来。白电被扯得不解,只是看着两位主人。
就见那位在汴梁时经常亲自给它马槽加料的长腿女主人,眼里全是怒意,只是冲着自家背上那位消瘦挺拔的主人大喊。
“为什么不走?”
萧言鬼面下如电如剑的目光迎着郭蓉喷吐着怒火的双眼。只是挥手一指正在南岸依托土垒做殊死苦战的宋军士卒们一眼:“儿郎们犹自死战,我走得了么?不将他们接应下来,我走得了么?”
郭蓉话语一顿,俏脸涨得通红。又想去扯萧言缰绳,却被萧言严厉的目光逼退。郭蓉左手只是僵在半空,突然之间,就掣出腰间长刀:“你是不是想我死在你面前,才肯上筏?”
厮杀声中,少女声音颤抖,似乎在下一刻,就真的会举剑向脖子上割去!
周遭急切到了万分的燕王直甲士与随侍杨可世亲卫,全都停住了动作,只是呆呆的看着这里。夹护在萧言左右的林豹头与杨得两人,浑身肌肉顿时绷紧,随时就要上前夺下郭蓉手中那如一泓秋水一般,寒光闪烁不定的长刀。
萧言定定看着郭蓉,鬼面之下吐露出来的声音,仍然没有多少激动。
“…………这么多儿郎追随我死得,又有谁死不得?你不用这样了,只等我接应所有儿郎上筏,再渡河不迟…………既然已经拔剑,就护着我准备厮杀罢…………你知道,我临阵本事还不大成。”
淡淡的一句话说完,萧言就策马转身,面向正疯狂从西涌来的女真鞑子大队。随手就将腰间佩剑拔了出来。
锋刃闪烁,一点寒光,直耀进南岸渡口所有人的眼底。
林豹头转身,杨得转身。燕王直甲士尽数策马转身。而向西面,一把把长刀拔出鞘来,一杆杆长矛马槊放平。随时等候号令准备直突而前,接应步军撤退下来!
郭蓉咬着嘴唇,终于将腰间短刀也拔将出来,双刀在握,策马而前,拦在萧言的马前。萧言一直冷硬的目光终于柔和了一下,从后超越,经过之际,只是轻轻的说了一句。
“并肩厮杀。”
而一直在旁侍立的杨可世亲卫将领,只能无奈的转身,再也不一边盯着萧言,一边盯着在河上航渡的木筏。握紧手中兵刃,准备厮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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