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黑色阴影,微微抬手,刚弥漫开的烟气迅速聚拢。
龟寿还没来得及回味,心里就只剩下空落的渴望。
那道庞大的阴影在黑暗中不断收缩,只是几个眨眼的时间,就已经成了和这世界的人一般无二的大小。
洛塔王没有管身后,或是沉浸在烟气中无法自拔,或是畏首畏尾不敢跟随的臣下们,大步走出内殿。
阳光倾泻在他身上,照亮大片袒露的胸膛,洛塔王丝毫不觉得自己衣衫不整。
一张慈悲柔美的脸孔暴露在阳光下,红底金纹的宽大长衣,在这慈悲上抹上艳色。
他一路往宫城某处走,步伐很慢,身形却移动得飞快。
一众回过神不久的下属们,憋着一口气,紧紧跟在他身后。
一个獐头鼠目的属官不小心用嘴大口吸了一口气,呛得通红了脸,实在没忍住,打了两个哈欠。
他低垂着脑袋,没想到一根白玉般的手指抵住他的下巴,抬起他的头。
他在洛塔王黑陈如墨的双眼里看到了自己惊惧的模样。
阳光被隔在洛塔王身后,他却觉得阴影里的自己,仿佛置身温暖的梦乡。
龟寿敛目,眼前一双清灰布鞋,走到洛塔王身边,又轻轻走开。
洛塔王用一方晨露沁过的手帕擦拭着指尖,至于那位属官,早已渗进宫城地面的缝隙,和宫城融为一体。
洛塔王喜静,仆下属官们只要发出太大声响,就难逃一死。
这样的人,却罕见地大肆操办寿宴,龟寿越像越觉得诡异。
哪怕龟家和洛塔王已经锁死,哪怕已经见过无数类似画面,他还是心惊胆跳。
死掉的属官名叫刘地,最擅长观察地势,是野外生存的好手。
他的死只在人群中划起波纹,又很快平息。
一个把脸涂得漆黑的小童无声地出现在洛塔王身边,恭敬地说道:
“王上,宾客已经开始入场了,我们也可以开始大宴的准备了。”
洛塔王脸上的慈悲愈加浓烈,他轻轻开口,声音犹如梵响,
“善。”
逢鲤和龟鳌坐在马车里,在宫门前排着队。
龟寿走了,龟鳌更加坐立不安。
抱着一盒点心,颤颤巍巍地磕着糕点。
食不知味地往肚子里咽。
“你以前进过宫城吗?”
逢鲤摩挲着座位上的纹理,抬眼看向龟鳌。
龟鳌马上就呛了一口点心,满面赤红,边咳嗽边回答逢鲤,
“进过的,次数不多,每年年节的时候,能进一次。”
逢鲤看着他这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有些有趣,又觉得无趣。
“这么惊惶做什么?我又不吃人。”
你是不吃人,可是你杀起人来也是毫不手软!
龟鳌惊恐万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讷讷地垂着头。
逢鲤伸手摸了摸下巴,声音平淡:
“我和你不过只是一场交易而已,我救了你的命,你帮我成事。
懂吗?”
“懂!懂!”
龟鳌连忙应是,只是他还是坐立不安。
“我也知道是一场交易,但谁叫我早就把这煞星出卖给了老爷子。
要是让这煞星知道了,我哪里还能讨得了好?!”
逢鲤看他这藏不住事的样子,也不管龟鳌怎么想,说道:“介绍一下。”
“介绍,介绍什么?”
龟鳌一个激灵,在逢鲤平静的眼神里品出一丝危险,马山反应过来,连忙开口介绍。
“关于宫城,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
虽然我进过宫城几次,但都是跟着大部队。
过年朝会的路线是入了宫门,朝着明华殿方向走,去赴宴就行。
因为宫城里除了王上,再没有其他主子,所以我们也不需要到处拜见。”
龟鳌话说得很快,还没说两句话,就已经呼吸粗重喘不过气。
“至于其他,其他我是真的不清楚啊!
只是有一点!
王上喜静,在宫城里要是打扰了王上,那就一定是有进无出。
泊鄂博城的权贵人家,每年都要死那么几个扰到王上的当家人。
我爷爷如今年事已高,每天在家都练习步法,就是怕哪天不小心冲撞了王上,到时候龟家无人支应,那就算是完了!”
逢鲤抿了抿嘴角,这人对自己的定位还算清晰,有点小聪明。
等待的时间不是很长,很快马车壁就被轻轻敲响。
下了马车,逢鲤和龟寿递了令牌,两人就在宫人的指引下一路前往明华殿。
逢鲤回头看了眼两旁巨门上的浮雕,只觉得雕刻这浮雕的师傅技艺超群,两面门神仿佛随时都会破墙而出。
宫人的步伐不算快,但是很轻。
甚至连大大咧咧的龟鳌也在胸口提着一口气,脚步踏得很轻。
逢鲤也没有刻意挑战这宫里人的行事习惯,走在宫人身后,默不作声地观察着这座宫城。
宫殿分布并不密集,大多是红墙金瓦,纹饰雕刻华美繁复。
供人行走的道路更是用上好玉石铺就,玉石上纹刻着玄奥纹理。
这样足够算得上豪奢的路面竟然不是仅一条,或者一小段,而是从宫城门口一路向内,四通八达。
这样的路面不仅保养起来很困难,甚至走起来很容易碰出声响。
这不,走在逢鲤他们身后的一人,一不小心踩碎了玉石的一小角。
逢鲤才刚回过头就看见那人,人头落地,鲜血渗进地面纹理。
原先碎裂的那一小角重新凝实,就好像刚刚的脆响只是幻觉。
宫人们见怪不怪,很快就有几个身穿灰衣的宫人,手脚利落地抬走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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