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还没亮,津海就已经被烟气缭绕,各家各户点起了香,摆了供桌,三牲六礼九镇。
今天津海的供桌摆得格外早,妈祖祭典前的一周时间内,津海天天都是被烟气缠绕,各家各户每个早上都要祭拜妈祖。
不到六点,天色还是黢黑的时候,所有人家都已经完成了祭拜。
在铁龛里,金纸燃烧着火苗,火舌在原先金红交错,经年累月使用过后变得污糟的铁龛内壁上滑动,不是往外蹦出火星,像是不断游动的鱼。
郑重地祭拜完妈祖,津海人开始依照之前津海市政厅发放的妈祖祭典规章,到特定地点集合,准备前往在津海城外的妈祖庙进行祭祀大典。
津海人这时候都穿上了特殊的衣服,男的身上是金红交错的小褂,脸上点着两坨圆形的腮红,就像是妈祖座下的童子,女的发辫梳成了双丫髻的模样。
年轻男女就像是金童玉女。
长了年纪的男的带着小圆帽,女的头上簪着钗子。
这都是妈祖娘娘喜欢的装扮,十年一度的祭典,是必须让妈祖娘娘赏心悦目的。
各个集合点里,没有一个津海人交头接耳,他们垂着眼眸,嘴里念念有词,用的语言虽然是炎国通用语,但是默诵的频率极快,带着点津海特有的柔软口音,字符融成溪流,潺潺在人群中之中流动。
逢鲤顺从的在巨大的八仙供桌前上了香,他一点也不好奇自己的模样,自己脸上先是被郭文生涂了两个红色大圆,后来又被梁秋予“找补”着不知道堆了多少红色。
他没有照镜子,只觉得要是照了镜子,自己可能会怀疑妈祖的审美。
八仙桌上烟气潺潺升起,铁龛里的金纸烧尽。
郭文生目光沉沉地看向逢鲤,情绪复杂,他从口袋里拿出几张卡牌,递给逢鲤,
“这些是学联为你准备的保命卡牌,有了这些卡牌你在妈祖秘境里也就多了些依仗。”
逢鲤没有接,理了理身上因为跪拜有些褶皱的衣服,拍了拍裤子上的灰,从桌边拿了一截红烛,点燃,给八仙桌上那快燃尽的供烛换了下来。
回过身,逢鲤把那几张卡牌往回推了推,
“郭老师,我知道其实这不是学联给我准备的卡牌,或者如果这本来是学联给我准备的卡牌,在知道我生命力透支,命不久矣之后,学联应该也已经决定放弃对我的培养了吧。
这些卡牌的价值很高,您可以用在更需要的人身上。”
逢鲤说这样的话,不是因为心寒,而是因为他很明确,从他生命力透支那一刻开始,他就不是学联重点培养的对象了。
甚至于学联在津海市的疯狂探查也不是为了他,或者可以说不全是为了他。
作为一个命不久矣的青铜,逢鲤作为培养对象的价值已经落到了谷底,学联不会为了他疯狂。
学联的疯狂是因为梁秋予的威严,学联的威严被挑衅了。
他们学联如果不就这件事,把态度摆出来,以后学联将会威严扫地。
受害者和加害者是谁根本不重要,甚至没有人问过逢鲤这个问题,学联可能也不想惹上可以在梁秋予眼皮子底下动手的卡师。
事情已经发生了,学联也只是遵从着对他们危害最小的做法,逢鲤都可以理解。
即使是作为一个被抛弃的人,他内心也没有太多波动。
甚至好像是心中的猜测尘埃落定,显得无比淡定。
早在他决定让莳萝透支他的生命力的时候,他就已经猜测到了自己境遇的变化,他想要找一个大势力作为背景靠山,但是学联明显过于松散,对他的态度也久久无法落定。
终究还是因为自己背后没有自带资源,即使是学联的人也不是那么看好自己。
如果不是最后没得选择,逢鲤也不觉得自己会成为津海的种子。
不是妄自菲薄,只是实事求是。
卡师世界天赋和资源缺一不可,不管缺少了任何一项,都需要千倍百倍的付出才能弥补。
郭文生收了卡牌,他对逢鲤的态度也可以理解,原先还是学联的种子,心里有傲气,到现在被学联放弃,有落差是正常的事情。
他的眼里红烛的光芒映在逢鲤脸上,可能是因为梁秋予那过分的腮红图发,逢鲤的脸上血色连城一片,让他有一种古怪的心惊。
他把这一切归结为逢鲤的磨难,只是指了指门口,说道:
“我们该走了。”
梁秋予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他没有说什么话,只是笑着看向逢鲤和郭文生。
梁秋予也穿着传统制式的衣服,只是他和郭文生两人,年龄已长,不用再在脸上涂红。
逢鲤跟在郭文生身后,走出这门,身上的感觉很奇异,身体似乎无时无刻不在告诉着他,
“你充满力量,你健步如飞,你的双手可以捶碎门板。”
但是他的大脑却无时无刻,不在向他传递着空虚的信号。
他的身体好像是被奇怪力量支配的容器,虽然这力量归他挟制,但是他仍然觉得这感觉有些新奇。
三人出了门,郭文生手里卡牌激活,一张小飞舟出现,几人上了飞舟,径直飞往津海外的妈祖庙。
锣鼓震响,从津海的夜色里直冲天际,打破了黑夜的寂静。
唢呐齐鸣,喜悦的声响传遍津海的每一个角落,就像是一个信号,津海动起来了。
吹拉弹唱,喜乐奏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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